洋笙情 相關(guān)資料

一
華燈初上，北源市第一完全小學校園內(nèi)人山人海，燈火通明，這里正在舉行“慶祝抗日戰(zhàn)爭勝利暨校友聯(lián)誼文藝晚會”，這是1946 年 7 月的一天。除各屆校友參加外，學校還邀請了社會各界名流、全校的老師和高年級的同學。因為這樣免費觀看的演出實在太少，所以不在邀請范圍內(nèi)的家長以及附近的青年蜂擁而至，把校園擠得水泄不通，學校瞬間成了人的海洋。小小的舞臺上，走馬燈似的上演著各種小型節(jié)目，有童聲大合唱，有獨唱、快板、晉劇，有學生自編自演的、風趣的活報劇 〇1 和民族器樂演奏。最吸引人的， 是今晚 的壓軸節(jié)目——校友劉耀武演出的男聲獨唱《滿江紅》。劉耀武是 青年人心中的明星。他擅長飾演年輕女性，演得俊俏婀娜、惟妙惟肖， 深受廣大青年觀眾的喜愛。今天他一反常態(tài)，以男兒身上臺，扮相 英俊瀟灑、風流倜儻。那鏗鏘有力、感情充沛的歌聲，令全場觀眾傾倒。 經(jīng)久不息的掌聲，使他不得不又唱了一支《黃河船夫曲》。這一曲， 更引起觀眾的共鳴，于是臺上臺下，男聲、女聲、成人略帶沙啞的 聲音、兒童稚嫩清脆的嗓音混在一起，使整個校園沸騰起來，歌聲 嘹亮，群情激昂。主持人走上臺口宣布：今晚正式節(jié)目的演出到此 為止，下面由各位校友自告奮勇上臺表演。主持人的話音剛落，一 位姑娘款款走上舞臺，她手中拿著一支銀光閃亮的洋笙（北源土語， 即口琴）走到臺口。她穿著一身白色衣褲，非常合體，配以一條裝 有銅飾的寬腰帶，恰好顯示出她苗條的身材和曼妙的曲線；頭戴一 頂瓦灰色的鴨舌帽，腳蹬黑色的長靿皮靴，新穎摩登，和本地的姑娘有天壤之別。她的皮膚白里透紅， 五官俊美，雙瞳剪水，明眸皓齒，濃而長的眼睫毛撲閃撲閃的，讓那雙會說話的眼睛看起來更加靈動、更加迷人。她用嘎巴溜脆的京腔自報家門： “我叫白桂荷，是本校的校友，今天給大家獻上洋笙獨奏《黃水謠》，希望大家喜歡。”

她的花容月貌使全場觀眾驚嘆不已，掌聲和起哄的聲音此起彼伏。她的琴聲悠揚悅耳，娓娓動聽，一會兒凄楚悲涼，催人淚下，一會兒慷慨激昂，振奮人心，更使全場觀眾聽得如癡如醉。大家使勁地鼓掌，高聲地喊著，許多人向舞臺方向移動，被負責安保的人員攔住，才沒有沖上舞臺。

演出結(jié)束了，晚會的主辦方——社會名流和學校的領(lǐng)導一起走 上舞臺和演員握手表示祝賀，演員之間也互相握手。大家都爭先恐 后要和白桂荷握手，她都彬彬有禮地一一給予回應(yīng)，但是都像蜻蜓 點水一樣。劉耀武最后一個和白桂荷握手，但與眾不同的是，這兩 雙手握在一起便不愿分開，兩雙火辣辣的眼睛互相凝視著，有一見 鐘情、相見恨晚的意味。站在舞臺旁邊的白桂荷的姐姐白桂梅，看 到這一幕心里又喜又急：喜的是妹妹引起這樣的轟動，自己的臉上甚至全家人的臉上都有光彩；她這個從來不知道男女感情的木頭疙 瘩，今日豁然開朗；急的是這樣混亂的場面，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情。 所以她趕緊招呼妹妹跳下舞臺，與同來的同學一起簇擁著她趕快離 開了校園。

一

華燈初上，北源市第一完全小學校園內(nèi)人山人海，燈火通明，這里正在舉行“慶祝抗日戰(zhàn)爭勝利暨校友聯(lián)誼文藝晚會”，這是1946 年 7 月的一天。除各屆校友參加外，學校還邀請了社會各界名流、全校的老師和高年級的同學。因為這樣免費觀看的演出實在太少，所以不在邀請范圍內(nèi)的家長以及附近的青年蜂擁而至，把校園擠得水泄不通，學校瞬間成了人的海洋。小小的舞臺上，走馬燈似的上演著各種小型節(jié)目，有童聲大合唱，有獨唱、快板、晉劇，有學生自編自演的、風趣的活報劇 〇1 和民族器樂演奏。最吸引人的， 是今晚 的壓軸節(jié)目——校友劉耀武演出的男聲獨唱《滿江紅》。劉耀武是 青年人心中的明星。他擅長飾演年輕女性，演得俊俏婀娜、惟妙惟肖， 深受廣大青年觀眾的喜愛。今天他一反常態(tài)，以男兒身上臺，扮相 英俊瀟灑、風流倜儻。那鏗鏘有力、感情充沛的歌聲，令全場觀眾傾倒。 經(jīng)久不息的掌聲，使他不得不又唱了一支《黃河船夫曲》。這一曲， 更引起觀眾的共鳴，于是臺上臺下，男聲、女聲、成人略帶沙啞的 聲音、兒童稚嫩清脆的嗓音混在一起，使整個校園沸騰起來，歌聲 嘹亮，群情激昂。主持人走上臺口宣布：今晚正式節(jié)目的演出到此 為止，下面由各位校友自告奮勇上臺表演。主持人的話音剛落，一 位姑娘款款走上舞臺，她手中拿著一支銀光閃亮的洋笙（北源土語， 即口琴）走到臺口。她穿著一身白色衣褲，非常合體，配以一條裝 有銅飾的寬腰帶，恰好顯示出她苗條的身材和曼妙的曲線；頭戴一 頂瓦灰色的鴨舌帽，腳蹬黑色的長靿皮靴，新穎摩登，和本地的姑娘有天壤之別。她的皮膚白里透紅， 五官俊美，雙瞳剪水，明眸皓齒，濃而長的眼睫毛撲閃撲閃的，讓那雙會說話的眼睛看起來更加靈動、更加迷人。她用嘎巴溜脆的京腔自報家門： “我叫白桂荷，是本校的校友，今天給大家獻上洋笙獨奏《黃水謠》，希望大家喜歡。”

她的花容月貌使全場觀眾驚嘆不已，掌聲和起哄的聲音此起彼伏。她的琴聲悠揚悅耳，娓娓動聽，一會兒凄楚悲涼，催人淚下，一會兒慷慨激昂，振奮人心，更使全場觀眾聽得如癡如醉。大家使勁地鼓掌，高聲地喊著，許多人向舞臺方向移動，被負責安保的人員攔住，才沒有沖上舞臺。

演出結(jié)束了，晚會的主辦方——社會名流和學校的領(lǐng)導一起走 上舞臺和演員握手表示祝賀，演員之間也互相握手。大家都爭先恐 后要和白桂荷握手，她都彬彬有禮地一一給予回應(yīng)，但是都像蜻蜓 點水一樣。劉耀武最后一個和白桂荷握手，但與眾不同的是，這兩 雙手握在一起便不愿分開，兩雙火辣辣的眼睛互相凝視著，有一見 鐘情、相見恨晚的意味。站在舞臺旁邊的白桂荷的姐姐白桂梅，看 到這一幕心里又喜又急：喜的是妹妹引起這樣的轟動，自己的臉上甚至全家人的臉上都有光彩；她這個從來不知道男女感情的木頭疙 瘩，今日豁然開朗；急的是這樣混亂的場面，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情。 所以她趕緊招呼妹妹跳下舞臺，與同來的同學一起簇擁著她趕快離 開了校園。

白桂荷出身名門，她的父親白子厚經(jīng)營著北源規(guī)模最大的一家 皮革作坊，是名副其實的富商。白子厚沒有兒子，只有兩個女兒， 白桂荷排行老二，人稱白家二小姐。她在北源完成小學一至四年級 的學業(yè)后，就到天江和姑母一起生活，在天江完成了高小和初中的學業(yè)，前幾天才回到北源度假避暑。她的性格自主、獨立、堅強，但對兒女情長的事好像懂得很晚。到情竇初開的年紀，她還是懵懵懂懂的。如今已十八歲了，按理說，應(yīng)該到了“春色滿園關(guān)不住”的年齡，白桂荷卻從未有任何想法。她不但容貌俊美、身材絕佳，而且學業(yè)出眾、性格開朗， 還會拉小提琴，自然吸引了許多追求者，情書紛至沓來，還有不少人上門提親，其中不乏出身豪門、功成名就的青年才俊。但她都未曾有絲毫動心，通通予以拒絕。而今天，她看到劉耀武的時候卻瞬間眼前一亮，心中一震，產(chǎn)生了從來沒有過的感覺。她覺得他似曾相識，就是她的意中人，就是她心中的白馬王子，好像堤壩被打開了閘口，情感如洪水傾瀉而出，變得一發(fā)不可收。她的做事風格是自己想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就要不顧一切地去做。她想要接近他、親近他，恨不得立刻飛到他的身邊。聽到主持人歡迎校友自告奮勇上臺表演，她立馬想登臺進入他的視線，在他面前展示才能。她本有一副銀鈴般的嗓音，但不巧的是，這兩天感冒了，聲音略顯沙啞，身邊又沒帶小提琴，也不能一展絕技。

正在著急當中，她突然想到身上還有洋笙，也可解燃眉之急，于是就登上舞臺，表演了洋笙獨奏，卻意外收到了很好的效果，也實現(xiàn)了和劉耀武接觸的愿望。

當晚夜深人靜，白家兩姐妹同睡在一盤炕上，而且室內(nèi)再無他人，可以毫無拘束地敞開心扉，話題自然而然談到了今晚的晚會，更離不開劉耀武。因為姐姐白桂梅和劉耀武是同班同學，所以對他了解甚多。姐姐首先介紹了劉耀武的家庭情況，劉耀武從小喪母，和父親相依為命。父親把他視為天賜麟兒， 他對父親也是百般孝順、唯命是從。他聰明過人，很有才干，前年電報局對外招聘，有三十多人報名應(yīng)試，他以第一名的成績被錄取。經(jīng)過不到兩年的鍛煉， 他不但熟練掌握了收報、發(fā)報、譯報的技術(shù)，還能修理收發(fā)報機， 所以深得上司的垂青。桂荷說：“劉耀武確實是文藝方面的好苗子， 他的扮相、做派、嗓音都很好。”桂梅接著說： “你還沒看見他演 的女角，那扮相超過了坤角，比你我都漂亮，身材苗條，動作嫵媚 動人， 嗓音甜美悅耳。據(jù)說他受過高人指點， 四功五法都有一定基礎(chǔ)。 可是， 后來他不演女角了。”桂荷疑惑地問道：“為什么呢？”“那 就不知道了， 你只有去問他了。”姐姐說。桂荷未等話音落下便接道： “我又不認識人家，我怎么去問？”“看你倆手握得那么緊，那么親密， 怎么說不認識呢？”妹妹用力擰了姐姐一把，姐妹倆都咯咯地笑了。

過了一會兒，妹妹憋不住又問姐姐： “他的人品、為人處世怎么樣呢？ ”“人可是絕對優(yōu)秀。”姐姐又打開了話匣子， “劉耀武的忠厚、老實、善良都出了名了，我們有一個同學名叫韓汝福，去年得了急性盲腸炎，生命垂危，急需手術(shù)，可是家窮，拿不出十塊大洋的手術(shù)費，父子倆急得團團轉(zhuǎn)，卻沒有辦法。劉耀武出頭了，他自己拿出五塊大洋，又發(fā)動同學捐助，很快湊夠了手術(shù)費，救了韓汝福一命。”妹妹又問：“既然是同班同學，你就沒有出點血？” 姐姐說： “我拿了兩塊大洋，不過這事兒你可不能跟任何人說，免 得你姐夫知道又吃醋，和我生氣。”妹妹說： “這就蹊蹺了。難道 你和這個韓汝福還有什么隱情？”姐姐擰了妹妹一把：“你這小東西， 讓你胡說。”

一陣嬉笑過后，妹妹又問起了劉耀武： “既然他這么優(yōu)秀，又這么善良，就沒有女孩子追求他？ ”姐姐笑道： “當然有，我們班就有兩個同學喜歡上了他，家長也出面請人遞話，可是他一個也看不中。”“不想接近女孩子，又擅長演女角，扮相又活脫脫地像一個少女，難道他是一個陰陽人？就是北源人說的‘二尾子’？ ”姐姐略想了一會兒，說： “看起來不像。你看他的喉結(jié)有多明顯，下巴上的胡子有多黑多密，今天晚上演的男角，不是也唱得粗獷洪亮嗎？哎，哎，你是不是真的愛上他了？ ”妹妹又使勁兒擰了姐姐一把：“這個死東西，讓你胡說。”又是一陣咯咯的笑聲。不大一會兒，笑聲漸漸地變成了輕微的鼾聲。

這天晚上，劉耀武的情緒也是極為亢奮，躺在炕上像翻烙餅一樣，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睡。他想到了晚會上自己的表現(xiàn)還算可以，觀眾 反應(yīng)也很好，自己也比較滿意，更重要的是想到了自己和那如天上 掉下來似的美人白桂荷短暫握手的情形，還有那漂亮的容貌、細嫩 的肌膚、婀娜的身姿、摩登的做派，甚至想到了她身上那淡淡的茉 莉花香與熱情洋溢的少女氣息，是說不出的那種迷人氣息。那一顰 一笑、一舉手一投足，都是那樣迷人。想到這些，他不由得熱血涌 動，心中悸動難平，感覺自己深深迷戀上了她。可不一會兒，另一 種悲觀的情緒就占了上風。他心想：白桂荷是出自名門的千金小姐， 自己卻是手藝人的兒子，她的文化水平、她的藝術(shù)修養(yǎng)都極高，自 己卻難以望其項背。她是美麗動人的白天鵝，自己卻是深井里的青 蛙，別異想天開了。再過一會兒，他又想：不能這樣妄自菲薄，不 是有句“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的話嗎？我們好像是 有緣，不然的話怎么會遠隔千里卻能相遇呢？對，肯定是有緣。古 時不是有王寶釧配上薛平貴嗎？我劉耀武總不像薛平貴那樣窮到當 乞丐吧？有緣就有成功的可能，我就不能自暴自棄。

二

劉耀武和白桂荷還真有緣，在幾天后，他們就又一次邂逅了。那是在一個星期六的晚上，在中山堂的夜市上。中山堂建于日寇占領(lǐng)時期，原名叫公會堂，抗日戰(zhàn)爭勝利以后，改名為中山堂。它規(guī)模宏大，富麗堂皇，是北源唯一的電影院，兼演戲劇。在盛夏季節(jié)，有人利用它寬敞的二樓曬臺和一樓門廳及門前的小廣場開設(shè)了夜市，主要銷售冷飲、花生、瓜子等小吃。二樓曬臺是臺球廳，為少數(shù)有錢且新潮的青年人的娛樂場所，收費當然不菲。門廳里躺著一臺碩大的冰柜，里面裝有許多砸成拳頭大小的天然冰塊，冰鎮(zhèn)著各種顏色的汽水和啤酒，還有兩臺以天然冰為冷源的制作冰激凌、冰糕的小型機器。門前廣場上整整齊齊地擺放著清一色的乳白色小餐桌和椅子。頭頂上方是五光十色的電燈泡，一 到掌燈時分，燈泡點亮，把桌椅、人臉和整個廣場， 照得光怪陸離。 穿著短袖上衣和短裙的年輕漂亮的女招待，像蝴蝶一樣在其間飛舞 穿梭。廣場的中央擺著一只帶喇叭的戲匣子（留聲機） ，不停地播 放著周璇、王人美、胡蝶等當紅明星演唱的《何日君再來》《桃花 江》《四季歌》《天涯歌女》等流行歌曲， 歌聲軟綿綿、甜絲絲的， 撩撥著年輕食客，使人感到幾分愜意、幾分興奮， 還有幾分飄飄然。

因劉耀武的父親比較古板，一到晚上便關(guān)門閉戶，所以劉耀武 也養(yǎng)成了每天晚上在家學習的習慣，很少出門。但自從跟白桂荷那 一次握手以后，他仿佛變了一個人，不那么沉穩(wěn)了。這個星期六的 晚上，他仍然看書心不在焉，寫字心慌意亂，幫父親干活也是敷衍 了事。父親看出了他的心神不寧，就說： “你也出去散散心吧。年 輕人不要老待在家里。反正明天不上班， 晚起一會兒不要緊。”于是，

洋笙情 作者簡介

談美，男，1939年生，一生從事醫(yī)療衛(wèi)生防疫工作。從青年時期開始文學創(chuàng)作，曾進修過古典文學。在報紙雜志上發(fā)表過《鴿戀》《回憶堀內(nèi)先生》《糊涂的縣令》《大院駝蹤》等散文、小說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