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解研究2019年第4輯(總第90輯) 節選

　　《判解研究（2019第4輯 總第90輯）》：　　二、案例反映問題之評述　　上述案例，雖然判決結果林林總總，均圍繞合同與不當得利展開，主要涉及以下問題：　　（一）不當得利返還請求權與合同請求權的關系　　案例一和案例二揭示了這一問題。即就同一事實和證據，原告先提起一個訴訟，獲得一個裁判結果，再以這個結果為基礎進行下一個訴訟，分別提起了先后兩次性質不同的訴訟。案例一中，周某與陸某均認可發生了150萬元的債務，但雙方各執一詞。周某主張150萬元系其借給陸某的，陸某則主張該款系周某償還給陸某的欠款。由于雙方除了150萬元的往來賬目外，再無其他證據佐證，周某先是以民間借貸糾紛起訴陸某，法院判決否定了民間借貸關系。周某第二次起訴，將案由更換為不當得利并獲得了勝訴判決。案例二則正好相反，樂某基于同樣的事實和證據，先以不當得利提起訴訟，法院經過審理認為其法律關系選擇不當，駁回其起訴，樂某以贈與合同案由提起訴訟，獲得了勝訴判決。在案件事實沒有任何變化的情形下，選擇不同的案由，獲得的判決結果不同，再次證明了請求權選擇的重要性。根據民法理論，證據所證明的案件事實，對應的是權利義務關系，權利義務關系要以請求權的行使來實現。因此，在糾紛的解決上，必須確定請求權是個什么性質的法律關系，法律關系確定后，才能尋找裁判基于這個請求權發生的民事糾紛案件的法律規則，也就是將確定了法律關系性質的請求權“歸入”“涵攝”到民法對該民事法律關系所規定的法律規范，即俗稱的“找法”。除非在請求權聚合、重合或者競合的情況下，案件事實所對應的請求權是唯一的，所適用的法律規則也是與請求權對應的，合同請求權所對應的是合同法律規則，不當得利所對應的是不當得利法律規則。案例一和案例二的原告卻基于同一事實和證據，分別選擇了不同的請求權起訴了兩次，由此所要討論的是，無論在案例一還是案例二中，是否同時存在合同請求權和不當得利返還請求權？如果同時存在，合同請求權和不當得利返還請求權是什么關系？　　（二）在合同合法有效的情況下，當事人能否提起不當得利之訴？　　此即所謂的本訴與另訴的關系。即法院在本案審理過程中，認為當事人起訴的法律關系與本案的真實法律關系沖突，需要以真實法律關系處理的情形。案例三中，當事人之間唯一的書面證據就是江西新房傳媒有限公司提交的付款憑單，該憑單上摘要一欄載明30萬元款項為代理費。原告認為其與被告之間沒有代理合同關系，故被告收取30萬元沒有法律和合同依據，構成不當得利。法院則認為憑單記載的內容足以證明雙方之間存在合同關系，其應當提起合同之訴，在合同之訴中查明合同關系是否成立并按照合同糾紛處理。在終審裁定已經明確雙方之間存在合同關系的情況下，原告如果想要回30萬元，只能依照法院的判決，再次提起合同之訴。由此引申的問題是，在合同關系合法有效存在的情況下，原告能否提起不當得利之訴？　　（三）不當得利之訴中能否審理合同約定的內容　　此問題實際是不當得利返還請求權與合同請求權關系問題的延伸。案例四中，基于合同約定，致和公司履行了支付工程款的義務，但其向紅旗公司多支付了工程款2166373.32元。對于多支付的工程款，致和公司沒有提起合同之訴，而是提起不當得利之訴。訴訟中，紅旗公司抗辯本案系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并非不當得利糾紛，潛在的意思就是本案應當按照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處理。一二審法院均認定截至到二審判決作出前，雙方當事人尚未對涉案工程進行結算。這意味著雙方當事人的合同尚在履行期間。一二審法院的分歧在于：一審法院認為致和公司沒有舉證證明雙方已經依照合同約定進行了結算，沒有結算，是否多支付了工程款則是未知數，也就難謂不當得利，判決駁回了其訴訟請求。二審法院則通過審理主持雙方進行了結算，經過結算得出致和公司多支付了工程款的結論，改判支持了致和公司不當得利返還的訴訟請求。一審法官對本案的處理思路是：雙方當事人應當依據合同進行結算并認定原告是否多支付了工程款，在不當得利訴訟中，無法審理合同項下的工程款問題。而二審法官的審理思路則是對當事人雙方簽訂的合同進行審理后，確定了原告多付的工程款，進而按照不當得利的訴訟請求進行了判決，易言之，在不當得利之訴中，法官審理了合同法律關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