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兒童文學:獵人后代 節選

　　《獵人后代/中國當代兒童文學名家名作精選集·蒲公英兒童文學》：　　上篇　　一　　貝游近海岸時才發覺雷藜并沒有跟著來。　　他急忙從淺水里站直身子。那邊，雷藜的淡荷色泳裝已縮成一瓣小小的浮萍，朝著防鯊魚網的方向遠遠地飄離了嬉戲的紅男綠女。　　她今天怎么啦？一時間，貝還沒反應過來。他記得雷藜泅水的極限距離是200米，而她今天游的早已超過了這個“極限”……　　貝猛然醒悟——他聽人說過，會泅水的人投水自殺多采取這么個方法：拼命地游，游，游到再也無力掙扎，就會被波浪收容……無怪乎，雷藜今天是那樣的憂郁！　　未及多想，貝撲向水中，高揚雙臂向那一瓣隨風逐浪的浮萍追去。　　距離迅速縮短。他看清楚了，此刻的雷藜是在做貨真價實的垂死掙扎——決心自殺的人到了性命攸關的時刻，求生本能會調動全部活力做*后拼搏……貝吸足了一口氣，使出他*拿手的高速淺潛，如劍魚般迅疾地趕過雷藜攔住了她的去路。　　“回去！”他喊，“雷藜，別傻了，我帶你游上岸！”　　回答他的是撲面而來的水柱。那女孩瘋狂地反抗使他一時競無法接近。他只好不客氣地從水下鉆過去繞到女孩身后，突然抓住了她濃密的長發，迫使她仰面朝天。然后，貝以*省力的姿勢托著雷藜向岸邊仰鳧。　　幾分鐘后，兩個筋疲力盡的少年都癱軟在潔凈的白沙灘上。雷藜趴在地上無聲地啜泣，瘦嶙嶙的背脊一下一下地聳動著，貝悶不吭聲地將一條大浴巾扔到她的身上。這種時刻，說什么都白搭，何況，他根本不理解那女孩干嗎想要自殺。好一陣，雷藜摔了浴巾撲過來，使勁地捶打貝的脊梁。“你干嗎要救我啊？”她哭著，“為什么不讓我去死？不讓我痛痛快快去死？”　　貝默默地望著發亮的海平線，任女孩軟綿綿的拳頭落在他壯實的肌肉上。雷藜忽然不打了，伏上他的肩頭。一串滾燙的淚珠從后頸淌到他的前胸。　　幾個白人青年在朝他們張望，貝于是扶著雷藜走向海灣泳場的更衣室。那以后，直到他把雷藜送回家，兩人都沒交談一句。　　“雷藜的情緒有些不正常，”趁雷藜的母親送他出門，貝委婉地說，“別讓她單獨外出……特別是水邊。”那年輕的母親不以為然地笑了：“女孩大了，都是這樣的。”　　貝只好把話語再挑明些。　　“是嗎？”雷藜媽臉上掠過一絲詫異，“待我問問她——你走好！”　　二　　爸爸在家門口張望。看到貝，爸爸趕緊迎上來。　　“又是大半天——手機也不帶！上哪去啦？”爸爸悄聲責備著把貝拽進家門。　　貝的美籍媽媽黛博拉正守著一堆資料卡片，將電腦按鍵敲打得一迭連聲。聽到貝的問候，黛博拉頭也不抬地回了句什么，又沉浸到她那信息數據的海洋里去了。　　泳場那驚心動魄的一幕還在震撼著貝的神經。“今天在海灣，”他忍不住說，“雷藜……”　　“我不要聽這些。”黛博拉皺皺眉頭用生澀的中國話說，“我正在設計一個*佳知識結構方案。你必須盡快掃除腦袋里的垃圾，準備接受現代文明人**的一切！”　　貝的臉紅到了脖子根。他沖向浴室。　　“抓緊些！”爸爸緊趕在他身后說：“只剩下兩個月你就要考試入學了——抓緊溫習，別忘了你是在什么地方！”　　貝用力關上門，將冷水龍頭開成一掛轟鳴飛濺的瀑布。　　半小時后他回到自己的房中，從一柜音像碟中挑出正在學習的那一片，眼前卻依然涌動著海浪。雷藜……為什么要去自殺？　　雷藜是貝到B國后唯一認識的中國女孩。跟他一樣，雷藜也有個中西合璧的家庭。不同的是，那個家庭的客籍是母與女。貝沒見過雷藜的繼父，只憑直覺猜測，那一定是一位快活性子的好人，像雷藜媽一樣漂亮。因為雷藜媽只要一談起丈夫，臉上就不由自主地浮現幸福的微笑，話也格外多起來。　　“她當然高興。”爸不屑地說，“為出國她使盡了全身解數……總算如愿以償——到這邊，又嫁了一個大富翁……”　　生活在那樣一個家庭，雷藜似乎不該有什么不遂心的，可她竟然……女孩子大了，就一定要這樣嗎？貝搖搖頭。正處在變聲期的男孩覺得自己的心情也難以捉摸。于是，他讓雷藜的怪念頭合理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