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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多和小朋友接觸接觸

1.
“我不要吃藥！我要池照哥！”
早上七點，池照換上白大褂走進病房的時候，正趕上七床的知知在哭。
“怎么了這是？”池照單手夾好胸牌，走過去摸摸知知的腦袋，指尖觸碰到毛茸茸的發茬兒，知知直接拽住了他的手。
“池照哥，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撒嬌似的話語帶著鼻音，小朋友哭得鼻尖都泛了紅。
“這不就來了嗎？”池照笑著抬了下知知的臉頰，幫他把眼淚擦掉，“行了，別哭了。”
醫用口罩遮住了池照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眼睛。他的眼睛很漂亮，溫溫柔柔的，目光也很柔和。
知知下意識地抓緊了他的白大褂，沒再繼續哭。
旁邊的護士松了口氣，趕忙把手里的藥遞給池照：“小池，你可總算來了。”
護士有些匆忙地說：“正好，這個藥讓知知吃了吧，我剛怎么說他都不聽，一會兒該查房了，我先去看看別的病人。”
一大把藥連帶著盒子一起被塞進池照的手里，他點了點頭，說：“行，你去忙吧，這里我來就好。”

知知大名裴知誠，六歲的小男孩，是市五院眼科病房的一個小病人，在這里住了挺久的院。
這么點大的皮小子最難纏了，有時候連護士都拿他沒轍，倒是池照這個實習醫生總能哄住他，池照一來，他就安分了。
護士說完就匆匆離開了，池照則熟練地拆開藥盒取出藥片。
五顏六色的藥片滿滿一大把，知知的臉又垮了下來。池照去旁邊的飲水機那里接了點溫水：“來，張嘴。”
他彎著腰站在知知面前，很熟練地把藥遞給小孩：“知知乖，咱們先把藥吃了。”

第一章 多和小朋友接觸接觸

1.

“我不要吃藥！我要池照哥！”

早上七點，池照換上白大褂走進病房的時候，正趕上七床的知知在哭。

“怎么了這是？”池照單手夾好胸牌，走過去摸摸知知的腦袋，指尖觸碰到毛茸茸的發茬兒，知知直接拽住了他的手。

“池照哥，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撒嬌似的話語帶著鼻音，小朋友哭得鼻尖都泛了紅。

“這不就來了嗎？”池照笑著抬了下知知的臉頰，幫他把眼淚擦掉，“行了，別哭了。”

醫用口罩遮住了池照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眼睛。他的眼睛很漂亮，溫溫柔柔的，目光也很柔和。

知知下意識地抓緊了他的白大褂，沒再繼續哭。

旁邊的護士松了口氣，趕忙把手里的藥遞給池照：“小池，你可總算來了。”

護士有些匆忙地說：“正好，這個藥讓知知吃了吧，我剛怎么說他都不聽，一會兒該查房了，我先去看看別的病人。”

一大把藥連帶著盒子一起被塞進池照的手里，他點了點頭，說：“行，你去忙吧，這里我來就好。”

知知大名裴知誠，六歲的小男孩，是市五院眼科病房的一個小病人，在這里住了挺久的院。

這么點大的皮小子最難纏了，有時候連護士都拿他沒轍，倒是池照這個實習醫生總能哄住他，池照一來，他就安分了。

護士說完就匆匆離開了，池照則熟練地拆開藥盒取出藥片。

五顏六色的藥片滿滿一大把，知知的臉又垮了下來。池照去旁邊的飲水機那里接了點溫水：“來，張嘴。”

他彎著腰站在知知面前，很熟練地把藥遞給小孩：“知知乖，咱們先把藥吃了。”

來眼科實習一周了，從最初的手忙腳亂到現在的輕車熟路，池照逐漸適應了這里的生活。

實習的生活很辛苦，寫病歷、值夜班，每到一個科室都是從頭開始，而眼科則是實習生們最喜歡的科室之一。一是因為眼科的科室氛圍好，老師們都熱情；二是因為除了帶教老師，眼科還有一個鼎鼎大名的病人名叫傅南岸，他是副主任的朋友，也是本院心理科的教授。

池照是從室友鐘陽秋那里知道這個名字的，在來眼科之前，鐘陽秋就已經在寢室里吹過傅南岸好幾遍了，說他性格多好、學術水平多高，把他吹得天上有地上無的，以至于池照雖然還沒見過他，就聽過他的諸多傳奇故事了。

而除此之外，鐘陽秋還重點描述了傅教授有多帥多好看，這倒是勾起了池照的一點興趣。

“有多帥？”池照問。

鐘陽秋想了想，驀地蹦出了一句話：“五院醫生之光。”

這評價實在是有點好笑，池照一下子就記住了。

“有這么帥？”他挑了下眉，不太相信鐘陽秋的措辭，“那我倒是想見見了。”

“你想吧，”鐘陽秋說，“見了，你就信我說的話了。”

“我不想！”

知知的哭鬧聲瞬間把池照的思緒拉了回來：“我不喜歡吃藥！”

池照回過神來，揉了揉他的腦袋：“不喜歡吃？”

“不吃藥，病怎么能好呢？”池照彎了點兒腰，溫溫柔柔地看著知知的眼睛，“吃了吧！嗯？”

“但是我吃了難受。”知知梗著脖子，片刻，眼睛垂了下去。

知知是原發性開角型青光眼病人，查不到發病原因，只能對癥治療，也就是控制眼內壓，而這類藥物大多副作用大，小孩身體敏感，一點副作用都難受得不行。

池照在心底嘆了口氣，伸手揉了揉知知的腦袋。他當然知道小朋友不舒服，但自己既然是醫生，就得對病人負責。

“吃糖嗎？”池照從白大褂的口袋里摸出顆糖，笑著說，“橘子味兒的。”

小小的糖果躺在池照的手心，糖紙是半透明的，在燈光下微微發光。這種糖在剛剛過去的上海世博會上頗受歡迎。

正是喜歡吃糖的年紀，知知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伸手就想把糖接過來：“吃！”

“那我們先把藥吃了好不好？”池照又揉了揉他的腦袋，湊近了，悄悄地說，“哥哥這里還有好多糖呢，吃了藥多給你幾顆。”

池照哄小孩子確實有一套，他似乎天生就特別招小孩子喜歡。

有糖作誘惑，知知乖乖地吃了藥。

但既然是病房里的小魔王，知知必定不會如此聽話，小嘴咔吧咔吧地把糖咬碎后，他腦袋瓜子一轉，馬上就有新主意了。

知知的腦袋仰得老高：“不行，吃了這么多藥就一顆糖，太不劃算了。”

“那怎么辦？”快到查房時間了，池照低頭看了眼表，又掏出兩顆糖給他，“就這么多了，再多我也沒有了。”

“才不要呢，我不想吃糖了！”知知撇撇嘴，趁池照不注意跳下床來，“池照哥來追我吧，看我倆誰跑得快！”

就這么一恍神的工夫，他直接開門跑出了病房。

池照的眉心一下子就擰起來了：“哎，知知你慢點跑！”

知知的眼病已經發展到中后期了，有視野缺損，視物也比正常人模糊，這么跑很危險，稍有不慎就可能磕碰到。

“知知！慢點！”池照趕忙去追他，生怕他磕碰到。

小孩子長本事了！池照想，等抓到他，非得把他按在腿上打屁股不可！

“來追我呀，池照哥！”知知嘻嘻地笑，笑聲在走廊里回蕩著。

“你們這里挺熱鬧的。”聽到遠處傳來小孩子的笑聲，走廊盡頭的傅南岸眉眼溫和。

“估計又是那個七床的知知。”鄒安和是眼科的副主任，一下就聽出來這是病房里那個混世小魔王的聲音，“吵吵鬧鬧像什么樣子，一會兒查房的時候我去說說他。”

鄒安和脾氣暴，馬上火氣就來了。傅南岸無聲地笑了一下，半倚靠在窗臺上，語氣淡淡道：“小孩子而已，別和他置氣。”

“你兒子小時候不也調皮搗蛋？”傅南岸說，“再過兩年就好了。”

“這倒是。”提起兒子，鄒安和的表情明顯緩和下來，緊繃的臉上也有了點笑意，“小時候我和媳婦兒追著他滿屋子跑，現在上小學倒是好多了，起碼該做的作業都能按時完成，不用我倆催。”

“這樣就挺好的。”傅南岸點頭，語氣溫溫和和的。

鄒安和偏頭看傅南岸，見他孑然地站在窗邊，脊背挺拔，眉眼淡然，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嘆什么氣？”傅南岸笑笑，知道鄒安和要說什么，“又要問我什么時候找對象？”

鄒安和瞥他一眼，語氣甚是無奈：“你知道就好。”

兩人是大學同學，關系一直不錯，鄒安和跟女朋友大學畢業便結婚生子，現如今兒子都上小學了，傅南岸卻一直單身到現在，甚至連個曖昧對象都沒有過。

一晃三十歲大關過去，都三十二了，確實到了該成家的歲數，鄒安和自然要為傅南岸操一份心。

鄒安和問：“再給你介紹一個？”

“不用，”傅南岸微笑著拒絕道，“忙，沒什么興趣。”

“心理科再忙能有多忙？你來我們眼科看看——”鄒安和突然想起什么，驀然噤了聲。

傅南岸倒是很淡地笑了下，接過他的話說：“嗯，本來我也是有機會去眼科的。”

鄒安和下意識地偏頭去看傅南岸的眼睛，那是一雙很漂亮的眼睛，瞳仁卻是黯淡的，沒有焦點。

——傅南岸看不見。

有時候世事就是這么無常，聽起來挺諷刺的。傅南岸原本和鄒安和一樣要去眼科，結果大四那年卻查出了眼底病變。疾病來勢洶洶，傅南岸原本是年級第一，是學校里公認的優等生，等到大五要畢業的時候，他的雙眼只剩下微弱的光感，根本無法繼續完成原本的學業。

“對不起啊南岸，我不是故意的……”

鄒安和滿心后悔，在心底罵了自己一萬遍：哪壺不開提哪壺。

身為當事人的傅南岸倒是不甚介意的模樣，表情依然淡淡的，還反過來安慰起鄒安和來。

“沒關系，早過去了。”他的右手撫摸著盲杖，就像是撫摸身體的一部分那樣自然。

天之驕子一朝隕落，放在誰身上都不好受，而傅南岸卻沒有放棄夢想，從頭開始學習盲文和心理學，又一步步走到現在，成了心理科的學術領頭人。

“心理科挺好的，”傅南岸笑著說，“不用值夜班，也不用上手術，比你們臨床要舒服很多。”

溫和的嗓音像是沒有脾氣一樣，也或許是早被生活磨平了棱角。鄒安和偏頭看了他一會兒，靜默地嘆了口氣，還是覺得心酸。

“你是咱們幾個同學里最有出息的，我們幾個上臨床的都沒你職稱晉升得快。”鄒安和說，“其實也不是催著你找對象，我就是……就是怕你……”

傅南岸微笑著把他的后半句話接上：“你就是怕我孤單，我知道。”

鄒安和長長地舒一口氣，承認道：“是，確實。”

鄒安和確實擔心。

對于傅南岸的眼睛問題，鄒安和不可能不擔心，有時候他覺得傅南岸早走出陰影了，有時候又覺得傅南岸其實還陷在泥潭之中。

傅南岸不似其他病人那樣怨天尤人，他不偏激不極端，對待生活總是積極向上的，甚至取得了比他們這些健全人更耀眼的成就。可他一直封閉自己的內心，即使總是溫和地笑著，心依然是涼的。

“不找對象也行，至少多和人接觸接觸。”

最好的朋友變成這樣，不惋惜是不可能的。鄒安和沒什么辦法，只能換著花樣勸他：“正好我們眼科也有好多實習生，你也多跟他們聊聊，小朋友們都挺喜歡你的。”

學生們總是比他們這個年紀的人多一分對生活的熱情，人也純粹。傅南岸并不排斥與學生們接觸，于是很自然地勾了勾嘴唇：“行，有機會多聊聊。”

其實對他來說和誰接觸都是一樣的，本來就是心理醫生，他自己也帶了好多實習生。

遠處還在吵鬧著，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傅南岸微微抬了下眼簾，盯著聲源處看。

后天失明的人和先天失明的人是不一樣的，他們曾經看見過東西，大腦有過視覺記憶，是以常常會產生幻視。傅南岸這會兒就忽然看到了一個光團，在昏暗的視野中格外扎眼。

明明眼前早該是黑的了，但傅南岸還是半展開雙臂，打算去碰一碰那團小小的光亮。

“你們這邊現在有幾個實習生？”他忽而想起了剛才的話題，“我好像還沒見——”

“裴知誠，你給我站——嘶，好疼！”

突如其來的聲響打斷了傅南岸的話，伴隨著猛烈的沖擊感，一個人撞進了傅南岸的懷里。

“這周是三個，”鄒安和愣了一下，“包括現在撞到你的這個。”

2.

劇烈的沖撞感讓池照鼻頭一酸。

清冽的氣息涌入鼻腔，帶著淡淡的沉檀氣息，池照的腿稍一軟，一只有力的手臂撐住了他，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小心。”

“抱歉抱歉！”

池照踉蹌著，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半步。

一邊站著的鄒安和還蒙著，“這這”了兩聲沒說出來話。不知道跑到哪里的知知倒是終于折返回來，瞪大了眼睛，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池照哥，你干嗎抱著一個陌生的叔叔啊？”

池照剛要站直的腿又是一軟，差點再次栽下去。

這小孩還好意思說他？

“你說這是為什么？”池照整了整自己的白大褂，先是低低說了聲“抱歉”，又大步走到知知身邊拽住知知的帽子，拎小雞似的把知知揪了回來，“還跑什么，過來給人道——”

池照頓了一下，目光黏在面前的男人身上，半晌才把“道歉”這個詞說出口。

“大明星！”與男人對視的瞬間，池照腦子里只剩下這一個詞。

燒心 作者簡介

似川
喜歡寫點平凡生活中的感動，喜歡細水長流中的治愈瞬間，
如果剛好你也喜歡，那就太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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