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工業遺產故事叢書:膠濟鐵路故事 (十三五國家重點出版項目) 節選

一 鐵路構想 一文弱之地質家，而眼光足跡間，實涵有無量剛勁善戰之軍隊。蓋自利氏（李希霍芬）以來，膠州早非我有矣。 ——魯迅《中國地質略論》 當專家的視野和傳教士般的熱情結合在一起貫穿于國際政治，再美好的初衷也必然結出可怕的后果。 ——中國人民大學學者郭雙林 1869年的3月伴著早春料峭的寒風，德國地質學家李希霍芬在比利時管家和中國侍從的陪同下，開始了近2個月的山東考察。一路上他們經過了濟南、泰安這樣的府城、穿過了貧苦的鄉村，到達過黃河濼口鎮，也曾深入章丘、博山、濰縣這樣的山東腹地。一個德國人為何對遙遠的東方國度這么感興趣，不遠萬里來此做地質勘探？更不要說這是繼1861年普魯士東亞使團臺灣之行后李氏第二次來到中國。 原來，李希霍芬的中國之行受到德方商會資助，目的是為德意志帝國尋覓資源儲備豐富又利于帝國海外擴張的軍事戰略要地。這位把帝國強大視為崇高己任的學者搜集了中國大量的地質數據，采集了大量的化石、巖礦標本，繪制了考察地區的地形圖、素描圖、地質圖和地層剖面圖等。 離開山東后，李氏又輾轉12省份，經歷了4年深入考察后，當時大清帝國的全部18省，幾乎被這位執著的學者調查了七成。李希霍芬于1873年回國，此后他用35年，幾乎余生的大部分精力完成五卷本巨作《中國——親身旅行的成果和以之為根據的研究》（以下簡稱《中國》），書中把膠濟鐵路的雛形也首次勾勒了出來。 李氏*初的鐵路構想是修建一條從膠州灣出發，以濟南為樞紐，輻射北京與河南的鐵路網。鐵路經過山東豐沛的煤礦、鐵礦產區，可以給軍艦提供燃料和補給，是德國遠東地區戰略要地的不二之選。在書中他這樣寫道：“除了長江邊的鎮江外，只有膠州灣符合于一個伸展到華北的鐵道網的海岸據點的條件。以膠州灣為中心的鐵路網，將會為棉花、鐵和其他產品創造一個便利的出路和使進口貨便宜地運往一些重要的地區。對于德國，則是在將山東納入勢力范圍的同時，又擁有了廣大的中國腹地。”（《中國》第二卷） 李氏的研究成果得到德國國王威廉一世的嘉獎和賞識，德意志帝國將膠州灣據為己有的狼子野心也在繼位者威廉二世“世界政策”的鼓動下不斷滋長。先是1895年德駐華公使海靖屢次三番要求清政府總理衙門割讓軍港，清政府都沒有答應。伸手要不成，競不顧廉恥地計劃明搶！到底搶哪里呢，廈門、舟山群島，還是長島或青島？德國海軍部與外交部的擇址舉棋不定，*終以膠州灣考察團的報告一錘定音為青島。考察團團長蒂爾皮茨在報告中詳細闡述了膠州灣不但兼有商業良港和軍事良港的優勢，還可以發展海路與鐵路聯運，給德意志帝國帶來巨大的利益。 終于，1897年11月，覬覦山東已久的德國強盜借“巨野教案”強行占領了膠州灣。同年12月，正當德國妄圖為進一步攫取在華利益，與清政府談判之時，一支德國的裝甲艦隊正氣勢洶洶地駛向膠州灣。艦隊的來意不言自明——以武力威懾向清政府施壓，給談判桌前的德國公使海靖擂鼓助威。 1898年3月6日，已是暮年的晚清重臣李鴻章、翁同穌無奈地簽署了橫加給中國的《膠澳租界條約》，德國獲得青島99年租借權。《條約》中的“鐵路礦務事物”規定在山東境內德國人可自建鐵路兩條，并享有沿線15公里范圍的開采區，在該區域內享有開采煤礦、管理商貿的特惠權限。德國在以后的殖民活動中，一再以武力強化這一領域。自此揭開了膠濟鐵路百年興衰的序幕。 為了凌辱者的吃相不要太難看，一切恃強凌弱的跋扈都需要有說得過去的粉飾。前文提到率艦隊壓境的德國海軍軍官正是德國皇帝的親弟弟海因里希親王（Heinrich，1862—1929）。在德國公使夫人的眼中這是一位尊貴而溫和的紳士，但這位紳士在文明表象的背后卻是赤裸的侵略者。他此次來華的官方目的是拜訪光緒皇帝，順道給山東鐵路（后稱膠濟鐵路）的開工典禮剪個彩。 作為**位到訪中國的歐洲皇室成員，海因里希親王受到了特別禮遇，這不僅表現在慈禧太后力排眾議親自接見外賓，也體現在光緒皇帝首次啟用西式禮儀招待來使。 不過，在親王眼中，這一切都比不上德意志帝國實實在在的遠東**塊勢力范圍——青島，以及將由這里出發的**條德建鐵路來的實惠。他大概不會預料到，這條全長不足400公里的標準軌間距鐵路，修的并不順利，甚至遭受了中國民眾暴風驟雨般的抵制與反抗。1899年9月23日，就在海因里希親王滿懷對青島的厚望，為鐵路開工掘下**鏟土時，高密剛剛結束的那起不大不小的阻路騷動正在不斷發酵，*終演化成一場幾近失控的混戰。 P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