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失蹤作品集:十個頑童 節選

　　老師一看，“嗤”的一聲，將她寫的好詩撕得粉碎，說道：“這也是詩嗎？不行！再去做。”蛋小妹愁眉苦臉地說：“老師，我實在做不好，我情愿對一個長對子。”老師說：“也好，你想想孤拐河邊不是有一座酒館嗎？酒館的門外，有一個燈籠，四面都寫了一個酒字，現在，我就出一個給你對，對得好，恕你無罪，對不出，打手心三十板！對子是：一盞燈，四面寫字，酒酒酒酒！”蛋小妹假意想了一會，說道：“老師，街上不是有打更的嗎？我們家里不是也有打更的嗎？”老師說：“不錯，兩處都有打更的。”蛋小妹忙寫出來：二更鼓，兩處打鑼，當當當當！老師大驚，心想蛋小妹本來聰明，故意裝傻，這個對子我對了一個月，還不曾對好，她立刻便對成了。這小潑婦真可惡，時常哄我，我倒要留心。便向她說道：“對得真好，恕你無罪。”十個頑童的書房門，被老師關得緊緊的，功課不好的，終日不許出去，并且在門上寫了三個大字，叫“勤讀關”。老師終日坐在關口，上午七時關起關門，阻人出入，下午九時才開關放學。十個頑童，十分愁苦，只好努力做功課，因為功課完，使可提早出關。一天，老師因蛋小妹做文不佳，又罰她對對子。對子的起句是：開關遲，關關早，阻過客過關。　　蛋小妹假意想了許久，寫了許久，撕了許多紙片，才寫出對子的對句出來：出對易，對對難，請先生先對。　　席老師一見大驚，忙說：“蛋小妹，你真是一個聰明孩子，這對子對得真好。唉！可惜你聰明反被聰明誤，以后要聽我的教訓，我一定歡喜你，因為你比誰都聰明些。”蛋小妹說：“老師，讓我出關吧。我背上癢得很，要請姐姐們抓抓。　　”老師說：“且慢，我有一個對子，起句很好，對句極難，我想了一個月，沒有對出來，我告訴你，請你替我想想，假如對得好，我許你三天假，不必上學。對子是：癢癢抓抓，抓抓癢癢，越癢越抓，越抓越癢，不癢不抓，不抓不癢。　　蛋小妹說：“我夜間細想吧，明天一早送來。”老師說：“很好，你去吧。”到了明天一早，蛋小妹托棠姐帶給老師一封信，封得十分堅固，老師拆開一看，寫的是：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有生有死，有死有生，先生先死，先死先生。　　席老師看完，大發雷霆，臉布紅云，額暴青筋，口吐黑氣，眼進火星。用力一拳，桌子翻身，拼命一腳，地板下沉，高聲大叫：“來人！來人！”仆人走到，叫：“請主人。”下江走到，忙問先生：“有何事體，請你說明。”先生氣促，說話不清，提筆寫出，交給東人：“蛋小妹，太荒唐，咒罵師長，罪惡昭彰，自從明天起，不許到學堂，你若是不愿意，我，立刻下山岡。不干！辭職！走他娘！”下江沒有法子，只好答應。于是蛋小妹逍遙自在，十分快樂，誰料大家都想得罪先生，借此退學，時時刻刻罵先生，并且找些絕對，叫先生對。例如：童子打桐子，桐子落，童子樂。　　回回拜回回，回回回拜。　　麻媽媽騎麻馬，麻馬慢，麻媽媽罵麻馬。　　這些絕對，誰能對得出來，何況一個笨老師呢！因此，席先生不能再干了，即日辭館回家。下江沒有方法挽留，只好讓他回去。席先生回到家里，又哭了三天三夜，遍發訃文：我自己罪孽深重，不能改悔，禍延我自己（不是顯考或顯妣）席老大人，痛于肚子叫教主紀元半年半月半日孫時壽終正寢，享年半歲（原有七十歲，已經死過一次，故不算在內），我自己在側，親視含殮，謹擇昨日俏時，安葬于西廂府木床縣，破棉被山之陽，哀此訃聞。孤哀子我自己泣血稽顙。　　沈鏡冰見了這個訃聞，忙跑到席家去，可憐席老先生，已經躺在床上，蓋上被窩，不愿說話，光是搖頭不答了。沈先生再跑到家中一問，才知道前后的情形，只好付之一嘆。下江趁此機會，便請沈先生繼續教書，沈先生先前不敢承接，后來想出一個方法來，覺得可以制服十個頑童，于是就答應了，當時約定下星期四開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