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一體化進程中的政治建設-國家關系的新構建 節選

**章 歐洲政治聯合思想的演進
自中世紀末以來，為了實現歐洲的和平與穩定，促進歐洲社會的和諧與發展，不同時期的思想家、學者、政治家和一些社會活動家基于各自時代的發展要求，圍繞是否建立一個超越各民族的歐洲政治共同體和如何建立這個政治共同體兩大主題，提出了各式各樣的歐洲聯合計劃和方案，其中關于歐洲政治聯合的基本理論觀點構成了歐洲政治聯合思想。在長達5個多世紀的時期內，歐洲政治聯合思想不斷演變，并成為歐洲一體化運動發生、發展的強大思想動力。它在推動歐洲各民族國家邁向整體歐洲的同時，也使自身獲得新的生命力。
　　一、歐洲政治聯合思想的起源
歐洲政治聯合思想起源于中世紀末期，即歐洲人面對歐洲社會內部的激烈沖突與動蕩，試圖以共同文化為基礎，開始構建歐洲聯合計劃和方案。
這一時期的歐洲社會沖突與動蕩表現為兩方面：在內部，宗教分裂、宗教與君主國的斗爭、君主國之間的糾葛等，引發了不同民族之間的戰爭，帶來了歐洲頻繁的內亂。在外部，除了以奧斯曼土耳其為首的伊斯蘭世界威脅著基督教統轄的西部歐洲以外，東部歐洲還面對著蒙古游牧民族的向西擴張。伊斯蘭世界和游牧民族咄咄逼人的攻勢，使歐洲在守勢中陷入了“被迫自我封閉”的局面。為消除內外沖突、實現歐洲的和平與穩定，歐洲的一些思想家和政治家開始把“歐洲政治聯合”，即建立一個新的超越各民族的政治共同體，視為醫治歐洲社會的良藥，并設計了各種各樣的歐洲聯合計劃和方案，從而開始提出了歐洲政治聯合思想。
準確地說，從13世紀末14世紀初開始，歐洲的思想家和政治家們開始著書立說，從不同的視角構想歐洲大陸的統一。當時歐洲的政治分裂主要表現為羅馬教皇權威的削弱，而在思想家們看來，引起羅馬教皇權威削弱的政治原因是基督教內部分裂和君主國權力的加強，這促使他們從“教皇”和“君主”兩方面來認識歐洲的政治聯合問題。總體看來，這些思想家的基本主張是：羅馬教皇應是歐洲政治共同體的*高權威。結果，“基督教統一歐洲”的聯合思想由此產生，成為歐洲政治聯合思想發展演變的開端。
歐洲為什么應統一于基督教？一些思想家進行了解釋：一方面，歐洲君主國的崛起及其對基督教權威的挑戰，外部伊斯蘭世界的壓力，使基督教面臨著威脅；另一方面，從基督教在歐洲的興起至13世紀，在基督教所能到達的歐洲地理范圍內，歐洲實現了宗教而非政治上的統一。因此，建立一個對歐洲擁有廣泛權威的基督教界，既可以消除外來威脅，又可以實現歐洲內部的統一。
基督教統一歐洲的主要內容是恢復教皇權威。英國傳教士圣卜尼法斯和羅馬傳教士格利士是其代表。他們主張教皇擁有絕對的權力，歐洲應統一于基督教之下。格利士指出，教皇擁有對整個世界的主權，包括對所有世俗統治者的政治權威，即國王應服從于教皇，世俗國王的權力只有根植于教會的權威才是正當的；目前歐洲應該做的是必須挽救所有的生靈使之服從于羅馬教皇。
要挽救所有的生靈使之服從于羅馬教皇，只有采取“神圣羅馬帝國”模式，這也是基督教統一歐洲的模式。當然，“神圣羅馬帝國”模式源自于思想家們重振昔日羅馬帝國的夢想，他們把古羅馬帝國視為對抗外敵和恢復歐洲社會秩序的*佳政治形式。英格里伯特（Admont Englebert）、亞歷山大（Roes Alexander）和但丁等人均持此主張。早在1280年左右，英格里伯特明確地提出歐洲統一的基礎在于共同的價值觀。他說，歐洲大陸雖有種族、語言和文化的差異性，但歐洲也擁有一致性，因為所有的人都生活在自然法和羅馬法之下。因此應該重新認識羅馬帝國，“盡管帝國并非是完美的，但有了它，歐洲就可能實現安寧與和平，羅馬帝國應該被重新認識，實現在共同的基督教和法律原則指導下的金字塔的社會和政治結構中的統治。”歷山大則構思了一個實現歐洲社會穩定的三頭政治結構，他們是德國國王為政治領袖、羅馬教皇為精神領袖、法國國王為智力領袖，這三頭政治結構是神圣羅馬帝國的再現。但丁主張恢復羅馬帝國的權威，但較之英格里伯格和亞歷山大，更突出了君主的權力。他認為，羅馬帝國的權威應建立在“普遍性的君主作為和平和正義的保持者”的基礎之上，只有這樣，才能避免爭吵、國家的相互殘殺。但丁基于君主的“神圣羅馬帝國”設想實際反映了一種新的政治理念，即權力由宗教的教皇向世俗的君主過渡。這一新的政治理念“將歐洲的政治思想世俗化，并提出一個高高在上的、作為和平保證者的國家結構。”自但丁開始，一些思想家著手從正在崛起的君主國的權力來認識歐洲聯合問題，于是，“歐洲統一于君主，但保留教皇*高權威”的歐洲政治聯合思想遂發展起來。
中世紀末，隨著君主國力量的增強，君主們總是對宗教統一歐洲的企圖進行抵制，一些思想家開始基于君主國的權力來構想歐洲聯合計劃和方案。而法國杜布瓦的歐洲政治聯合思想*具代表性。
1300年，杜布瓦出版了《縮短戰爭道路的條約》一書。在書中，杜布瓦不僅表達了他反宗教的立場，而且表明了他的“法國中心”思想。他說，“整個世界服從于法國是有益的，因為法國人比其他任何人民都能更好地運用理性判斷的權力。”隨后，他完成了《收復失地》一書。正是在這本書里，杜布瓦系統地闡述了他的歐洲聯盟計劃，該計劃的核心是建立一個“法國治下的歐洲”，但強調要使“羅馬教皇作為*后仲裁者”而存在。杜布瓦的歐洲聯合思想是當時歐洲政治生活現實的反映。為此，有人稱贊道：“杜布瓦可以說是用現代思維來思考歐洲統一的真正開端”。但他將法國置于歐洲聯合的領導埤位的思想又使后人認為，其提出的歐洲聯合計劃實則是實現法國霸權的計劃。
15世紀上半葉，有一些政治理論家和外交家，如喬治·波德布瑞德（George Podebrad）、安東尼·馬瑞尼（Antoine Marini）以及尼古拉斯等，雖立足于君主國家權力來思考歐洲聯合問題，但有別于杜布瓦主張的是，提出建立不存在任何霸權國、保證歐洲各君主國平等聯合的歐洲政治共同體。喬治·波德布瑞德和安東尼·馬瑞尼在其歐洲聯合計劃中，還提出了建立一個反對土耳其的邦聯式的歐洲結構“邦聯歐洲”。“邦聯歐洲”由一個大會、一個法院和一個國際仲裁機構組成，并擁有聯合的軍隊及邦聯預算權，其職能是保證歐洲的和平。
16世紀馬基雅弗利的政治主張承接了杜布瓦的歐洲政治聯合思想。在《君主論》一書中，馬基雅弗利雖然主要討論的是意大利統一問題，但也明確提出了歐洲應統一于一個強大的君主之下的政治主張。
總之，從13世紀至中世紀結束，這是歐洲人自覺追求歐洲統一的歐洲政治聯合思想的起源時期。盡管這一時期的歐洲政治聯合思想是零碎而不系統的，但作為對當時社會政治現實直接反映的政治聯合計劃，已具有了實實在在的內容，并以“基督教統一歐洲、但重視君主國作用”的形式表現出來。同時，歐洲思想家對歐洲政治聯合的目標和屬性等問題的見解，成為歐洲政治聯合思想的重要內容，對政治聯合思想的發展提供了許多啟示和理論依據。特別是，中世紀后期的歐洲政治聯合思想在“17世紀再度復興，并成為歐洲主義宣傳、呼吁和計劃聯合的永久的特征”。在其后新的社會發展時期，它又以新的歐洲聯合計劃形式表現出來。
　　二、16-18世紀的歐洲政治聯合思想
16-18世紀的近代歐洲是變革發展的歐洲，是從亞歐大陸的西部走向世界，并成為世界主導的歐洲。歐洲的飛速發展來自于歐洲社會內部的激烈變革，即由封建專制制度走向了自由民主制度。歐洲社會內部的激烈變革引發了歐洲國家間的矛盾與沖突。面對這種現實，歐洲思想家們對“人們應生活在一個什么樣的政治共同體中才更安全”這一問題產生了新的認識，從中孕育了豐富的歐洲政治聯合思想。
　 （一）歐洲統一于基督教的聯合思想
　16-18世紀的歐洲戰亂不斷，歐洲的戰亂主要表現為因宗教分裂引發了不同宗教信仰的民族之間的沖突。這些沖突使這一時期的思想家們希望建立一個既維護新興君主國家權力，又保證基督教權威的歐洲政治共同體，以實現歐洲的和平與穩定。這是一種基于基督教和平主義理念的歐洲政治聯合思想，即“基督教統一歐洲”的聯合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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